【题记】人之所以为人,不仅仅是因为相互之间能够进行语言的互动与交流,更重要的是能够以陪伴的方式来支持和鼓励对方。正如社工一直强调的,生命影响生命,有时候陪伴的意义已经超出我们所能言语的。小孩需要父母的陪伴才不会出现过多的偏差行为;陷入困境的矫正对象,社工的陪伴也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影响。
知己知彼 方能起始
“你好,我是今天负责给你办理入矫手续的司法社工,我叫左吉。”这是在2013年11月21日,老邱与其妻子如约来司法所办理入矫手续时笔者的自我介绍。见面前,虽然笔者已经多次与老邱通过电话交流,从声音和话语中能够感觉到他多少有些消沉,但见面时,老邱还是比笔者想象中要憔悴得多。
“左社工,您好。这是我准备的材料。”老邱边说边把整齐好的入矫材料交给笔者,“这是我的妻子欧阳,以后还请您多多照顾……”
“左社工,您好!我跟你说啊,我家老邱这个事情弄得我们家现在乱七八糟的,以后还真的需要您多多照顾照顾,好好管管他,我还要上班,这次就不跟您多说了,以后有机会再单独聊一聊……”欧阳女士打断老邱的话跟笔者说道。
入矫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让笔者感觉到案件已经影响到了老邱现在的家庭关系。
“不知道老邱您对司法社工有没有认识的?”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义工我倒是有所耳闻。”
“嗯,某些方面跟义工确实有相似之处。我还没有认真的介绍一下自己,我是来自深圳市春雨社会工作服务社的司法社工。所谓的司法社工,就是在司法行政机关运用社工专业的服务手法为社区矫正人员提供一些情绪疏导、行为矫正、心理评估等等方面的服务。司法社工并不属于司法所的工作人员,他更加注重的是对矫正人员的服务而非管理,所以,以后希望我们能够一起努力,顺利度过剩下的八个月的时间。如果这过程您有什么问题和困扰都可以跟我诉说,能够帮助您的地方一定会做好相应的服务。”
“原来是这样”,老邱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慢慢靠在了沙发背上,“左社工,刚刚你也看到我妻子的态度,因为案件的原因,我辞掉了之前的工作,这一年等待审判的时间里,基本都没有时间出去找工作,加上这个事情有很多的问题,期间出现了很多的波折,也使得儿子对自己有了意见。最简单来说,之前家里过得还比较富足,现在因为案件的原因反倒欠了朋友几十万,虽然朋友表示并不急着要我还,但现在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妻子身上,她有情绪我是理解的,现在担心的是儿子会对自己有误会,如果可以,我希望您以后有机会更我儿子谈一谈。”
“嗯,如果有需要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您还有其他方面的困扰吗?”
……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笔者跟老邱交流了很多,包括老邱案件的具体情况、审理过程、跟儿子和妻子之间矛盾变化等等。基于老邱此次所表达的强烈需求,笔者简单的罗列了其困扰和需求,并跟他达成了一些初步的共识。
“老邱,您反映的这些问题,我已经记录下来了,晚些时候我会再思考,看看我们能怎样一起努力解决。另外,也还需要您自己注意平时跟家人好好的交流和沟通,可能效果会比较好,您先试着去沟通一下,到时候我们再一起想办法。”
“好的,谢谢左社工,我会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跟家人沟通下,有什么情况我会及时跟您沟通。”
老邱离开司法所后,笔者再次整理了他的档案,对他的境遇感到一些可惜。他原任万达集团某项目招商经理,2009年因为诈骗罪被网上追逃,2013年7月最终被依法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
确定需求 实施方案
第一次的面谈,笔者发现老邱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家庭关系紧张方面,这在后期跟其妻子交流的过程中印证了笔者的假设。
老邱入矫后的两个星期,其妻子欧阳女士来一人来司法所找笔者,在交流的过程中欧阳女士一直在责怪丈夫:“如果不是他做人有问题,平时不注重自己的行为,现在家里也不会变成这样。”
面对这种情况,笔者委婉的打断了欧阳女士,并询问她在没有发生案件之前,觉得邱某是个什么样的人?
“老邱这人吧,之前是个非常开明、开朗、有责任心的人,有什么事情都会跟我们母子两沟通,家里很多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完全不用自己操心,但有时候也正是这样,反倒觉得自己没什么价值,所以自己在小孩读大学后就开始出来工作,现在自己也有点成绩了。”欧阳女士在回忆之前老邱的过往时十分的有条理,但随后马上就会表示现在的老邱变了个人,有心事也不会跟她说了。基于这个问题,笔者表示后期会跟老邱聊一聊,分析一下出现这个情况的原因在哪里。
“欧阳女士,人无完人,老邱这个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需要做的是好好面对之后的生活。老邱心理的压力肯定是有的,所以在以后的生活中多给他些鼓励,这样会有利于让他更加快速的走出阴影……”
“好的!”
在见完欧阳女士之后,笔者很快联系了老邱,并在一个星期后约定了第二次的面谈。笔者首先问了问最近欧阳女士有没有什么变化,老邱表示“最近妻子时而会很关心自己,时而又会突然因为一些小事情把之前的问题搬出来,自己也不明白妻子到底怎么了。这段时间自己也找了很多的好朋友来家里谈及这个案件的事情,希望妻子明白,自己早就已经放下了,只希望尽快想办法把之后的日子过好,不要再受案件的原因影响到家庭的和睦。”
“老邱,现在您的案件也已经审理完毕,进入社区矫正期了,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有没有考虑找找工作,让妻子的压力和负担小一点?”
“现在自己的年纪大了,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还真是不容易,最近也试着找了些工作,但担心自己年纪大,换个行业估计是很难适应了。”
“年纪大是优势,至少您在处理问题方面会更加的娴熟和全面,您是否可以试着去找找需要经验多的行业,跟您之前的工作也有共通之处呢?”
对于找工作的问题,老邱表达了尝试的愿望。但通过这次面谈,笔者也发现他们家庭关系紧张的原因不单单只在于老邱的案件上,还有家庭经济负担的原因。现在家里的经济负担都在欧阳女士身上,压力也就随之而来,也就不奇怪她妻子会有些反复无常了。因此,老邱如果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工作,不仅分担了妻子的压力,也能够从行动上表明他努力改变的心,这无疑会对缓和家庭关系有着积极作用。
通过努力,老邱找到了一家培训公司从事人力资源培训方面的课程,由于他之前本来就是做项目的,对于培训这块的工作可谓是手到擒来,很快就得到了培训公司老总的赏识。然而,工作顺利解决后,老邱却开始了另一个打算,而这个打算却再次把他的家里关系上升到了更加紧张的地步。
矛盾升级 积极介入
2014年过年前期,老邱来司法所找笔者交流。
“左社工,这次您一定要帮帮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们家还欠了朋友几十万块钱,现在我想了一个方案,想把自己的房子卖掉,再到关外去买个房子。这样一来自己其实还能剩下七八十万的资金,如此一来,不仅能够一次性还清欠款,还能给儿子将来出国留下一笔钱,剩下的一部分给双方父母,自己则留下十万块左右去做投资,这样家里的境遇就能够得到很好的解决了。自己也跟儿子沟通过这个想法,儿子现在还挺理解自己的了。但是无论怎么跟妻子理性分析,她就是不愿意,觉得这样折腾太麻烦,靠两个人的工资慢慢把钱还了就行,为此还跟她吵了几次,而且一吵架她就把之前的事情搬出来,一说就说个没完,弄得自己有时候真的很生气,本来是为这个家着想的,现在不但得不到妻子的支持,还被她数落,心理真的很不是滋味,在这样下去有点想跟她离婚了。”
见老邱越说越激动,笔者安抚他道:“听到你说的这个方案,我还是挺佩服您的勇气,在您看来,想必是一个几乎完美的解决困境的方案了。但买卖房子,对家庭来讲也是大事了,再怎么慎重也不为过吧,至于离婚,看得出也仅是气话而已,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好好考虑考虑。从您的解决方案来看,我想您也经过长久而周密的考虑后才敢说出来,也是为这个家考虑的。至于您的妻子,我也跟她有交流过,她也希望自己对家庭和您能有所价值,可以说,对方和家庭成了你们一起努力的共同目标。话又说回来,既然你的想法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那也不指望妻子一下子能够接受吧?另外,好好想想为什么妻子还会搬出您之前的污点来说事?会不会自己在某些方面没有考虑到妻子的感受呢?这个您不需要马上回答,趁着过年这段时间好好想想问题到底出在哪里,离婚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手段。”
老邱带着思考的心情离开司法所后,笔者觉得有必要跟他的妻子了解一下情况。
“欧阳女士,您好,我是司法所的左社工,最近您跟先生的关系怎么样了?”
“左社工啊,最近老邱他想把房子卖掉,还打算搬到关外去,我上班就很不方便了……其实我也知道,如果按照老邱的办法来处理,不仅能够让家里脱离困境,自己的生活质量也不会有太大的落差,但老邱这个人就是不愿意听别人的意见,总觉得自己很厉害,感觉这个家都没有我的什么事情一样。”
听到这里,笔者终于明白,矛盾点并不在于卖房的方案上,而更多的是在日常生活中,老邱跟妻子处理事情的方式上,很多时候都是他想一个人做主,夫妻之间少了共同的商量、共同的担当,致使妻子没有存在感和价值感。其实,家不是一个人就能撑得起来的,是夫妻间相互扶持、支撑的。
矛盾化解 顺利结案
随后的几个月时间里,经过笔者与老邱一起分析家庭矛盾的焦点后,老邱也慢慢发现自己对待妻子的意见和建议上确实缺少倾听和尊重,而当老邱开始接受和愿意倾听妻子的意见和建议后,夫妻间的矛盾也慢慢缓解了。
这期间老邱收到惠州一地产公司的招聘,顺利当上该房地产的招商经理,并在这个项目做好之后去湛江进行另一项目的招商。在准备去湛江之前,老邱也跟妻子顺利把深圳的房产变卖,并在关外买了套房子,家里没有了经济负债,自己也能够安心的去湛江打拼。
2014年9月9日,老邱顺利结束了自己的社区矫正期,生活和事业上也步上正规。在解矫当天,对于老邱的努力和改变,笔者表达了自己的欣慰之情,老邱也认真总结了这段时间的收获,并表示非常感谢笔者这段时间给予的帮助和陪伴。
其实,在老邱接受社区矫正期间,笔者的收获也挺多的,一方面体会到了家庭关系中,相互尊重是多么的重要;另一方面也真切的体会到了社工作为陪伴者角色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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